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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南非黑人学生们】南非黑人美洲豹

    时间:2019-04-29 02:28:30 来源:酷米范文网 本文已影响 酷米范文网手机站

      被派往南非之前,我只知道,在南非首都比勒陀利亚有20个导游等着我去给他们教汉语。抵达比勒陀利亚的第二天,南非环旅部就安排了教师与学生之间的见面会。我发现,我的所有学生都是黑人。
      正式开学的前一天,环旅部的戴布胡专门载我去比勒陀利亚周围的黑人居住区逛了一天。烈日炎炎下火柴盒一般整齐排列在山坡上的铁皮房,几乎没有树木的安静的街区,门前带一个小花园的红砖屋一个挨着一个,到处是穿着校服的孩子和五花八门的小地摊。当我像一个普通游客一样,坐在索韦托・曼德拉总统纪念馆附近的乡村酒吧中,努力地吃着当地人喜欢的甜腻的冰激凌时,戴布胡说:“你的学生都来自这样的地方……”
      开学的第一天,我有17个学生报到。最小的20多岁,年纪最大的是一位63岁的老妈妈(我们叫她温妈妈)。他们刚拿到导游资格证书,还需要完成一年的汉语课程。一切免费,但不保证就业。这个班是南非环旅部为失业的黑人提供就业培训计划中的一个小环节,我国教育部负责派遣汉语教师援助这个计划。
      每天上午我们有5个小时课,包括早茶时间。我原先拟定的课程表全被打乱了,下午不能上课,一周最好只上4天课。因为我的学生们需要打工、养家、看孩子。每天早上他们分别从远近不同的黑人居住区出发,有的坐火车,有的坐大巴,来到位于市中心我们的教室。这意味着从一开始,我就不能按时开始上课,总有人迟到。因为总是有罢工,今天火车司机,明天公交司机。所以,我的学生说得最好的一句中文就是“对不起,我迟到了。”“哈!你又迟到了!”
      我的学生很爱聊天,用我听不懂的苏图语。我常以为他们在吵架。我的天!刚上了15分钟课,小莫就蔫了。“我饿了!”她捂着胃说。小尤趴在桌子上,可怜巴巴看着我:“可以休息一会儿吗?”我设法不去看表,“好,5分钟吧!”话音刚落,他们就活过来了。固定的一节课50分钟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如果正好大多数人没有吃早饭。所以,我最常问的问题是:“你吃早饭了吗?”11点的早茶时间是他们最盼望的,尽管大多数人没有茶点可享受。
      有一次我气哭了。他们太吵,我真的没一点儿力气了。温妈妈打开话筒帮我教训他们。很少这样安静,他们都在看着我。我说:“对不起,我很累,请你们注意听好吗?”从此以后,如果有人吵,就会有人打开话筒:“注意!注意!……闭嘴!”
      他们觉得每一个中国人都会功夫。问我会不会。恰巧,我学过太极拳。喔!一片欢呼。我脱鞋在教室中间打了一遍,结果他们都开始脱鞋。开学第三个星期,开始教他们太极,每天上课之前打半小时。“呼吸,放松,集中精力,”我说。呼哈!呼哈!他们气喘吁吁,边学边说:“攻击!攻击!”回到教室,我问:“舒服吗?”他们瘫在椅子里:“请――休――息――4,喔,10分钟。”
      阿雅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学生。学累了,她就自告奋勇地上来跳印度舞,嗒啦啦,边唱边跳。身材美好的她遇到镜子就被粘住。“镜子镜子,我最爱镜子!”边唱边扭。作口语练习时她站在大家前面,双手握在胸前,充满了无限盼望:“5年以后,我会有很多很多钱!因为我是一个好导游,因为有很多很多中国人来我们南非旅游!因为中国人很有钱!”关于这个问题,我的解释无用,因为所有的黑人都是这样想的。他们围着我,“你看,我的鞋子,她的包,还有电话,还有……很多很多东西都是从中国来的!王老师,你的外套很好看,让你的爱人从中国寄一件给我吧。”刚开始,我很尴尬。衣服不贵,但是邮费……很快我发现了,对任何他们喜欢的东西,他们都是这样直接表达的。有一次,我心有余悸地告诉兰娜:“今天在街上碰到一个男人对我说:‘我要你的T恤!’我马上跑掉了!”兰娜哈哈大笑:“王老师,他只是觉得你的衣服好看,开玩笑呢!”
      马克有口吃,总咬着舌头说话,常笑倒一大片。我不忍心,让他看着我的口型:“马克,你看,这样说:种-族-歧-视!”他努力着:“懂-读-提-四!”下课了,他帮我提着包:“王老师,我回家练习,下次再说。”突然有一天,他站在大家前面:“你们好,我是马克,你们的导游……”大家惊呆掉!我激动地使劲拍他的背:“你是马克吗?”他得意起来,滔滔不绝:“我的公司有时给我一个中国团,我跟中国人练习……”女孩子们起哄,马克!马克!最后,大家各聊各的,马克还在那里介绍经验。我问他要不要喝水?他用标准的汉语回答我:“王老师,我不渴!我不想喝水!”
      温妈妈和李恩发的照片上了《华侨新闻报》,他们自然成了最佳拍挡。虽然温妈妈不愿意,可李恩发说什么都扯上德高望重的老妈妈。“我们南非人是这样认为的,是吧,温妈妈?”“温妈妈也同意……”温妈妈一天有近6个小时在火车和大巴上。她总说这次机会是上帝给她的。她会穿上鲜艳的传统服装来上课,重重的包里塞着书本、笔记、药、水瓶、早餐,还有给我带的一小袋蛋塔。早茶时间,胖胖的茉莉走过来:“王老师,我要吃你的蛋塔!”“可以可以!”我打开给她。温妈妈看到了,皱皱鼻子。下次,她悄悄塞给我;“你带回家吃,这些女孩子……”期末考试,温妈妈穿着套裙站在3个中国考官前,努力说出每一个字:“我是温妈妈,你们的南非导游……”大家欢呼鼓掌,李恩发冲到前面扶她:“温妈妈,你很棒!”“你也很棒!李恩发!”
      小莫爱粉红色,梳着典雅的发髻,用可爱的有蝴蝶图案的餐巾纸。每天有礼貌地向每一个人打招呼。可她一坐下,教室里就只能听到她的声音。她很苗条,可上前来作口语练习时,总捏捏自己的小肚腩:“看,我是多么胖!”有一天,她气乎乎地走进来,已经迟到了。刚一坐下,她周围的女孩子就开锅了!只听到她们用苏图语激烈地吵、吵、吵!我生气地看着小莫。她那天穿一身极漂亮的玫瑰色裙子,本想夸她一下。我看着她的手势飞来飞去,带着每个人都加入了我听不懂的争论之中。终于,她像是累了,看见我站在她面前。她双手一张:“等等,大家安静!王老师,我要告诉你……”老天,我真的很想知道!她的眼睛很无奈:“我,我结婚了!”嗯?我愣住,跳起来:“祝贺你!小莫!”可没有一个人跟着我跳起来。其他人你一句我一句开始解释。原来,一个北非人为得到南非护照,盗用小莫的身份证领取结婚证。小莫去民政局办事,被告知她有丈夫。那天引发了一场关于政府服务系统的大讨论。小莫穿着她那漂亮的裙子,失神地坐着,不知在想什么。上着课,我忍不住问:“小莫,你没事吧。”她缩在椅子里,说:“我很好,谢谢你,王老师。”从那天起,她不再上前来做口语练习了。如果我请她,她会说,下次吧。
      瘦高的玫瑰是全班最高的。因为太高,所以她才会在练习太极拳时扭伤脚踝。她这样打趣自己。那天抱着她等救护车时,她将我的手都握疼了。她总是说:“我做什么都很笨。”她的个子最高,声音最小,可是爱唱歌。有一天, 她准备了一首汉语歌,要我录下来。录完了,大家鼓掌。用数码投影仪放出来看。等了半天,黑糊糊的,也没声音。大家突然笑了。原来那天玫瑰穿了很正式的全黑套装,教室里光线不好,她又唱得太小声。结果,我调亮投影仪,才勉强看到玫瑰在录影里很专心地晃着,唱着。大家笑得更响了。我不敢看玫瑰。因为她又要责备自己笨了。
      小霞就像她的中国名字,灿烂明媚。听到她的笑声,不,大笑,你会忍不住也笑起来。她是单亲妈妈,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她把课堂中学会的一切都教给她女儿。在家中她的女儿一定要用筷子吃饭。课堂上,她的笑声突然跑出来,大家莫名其妙。她越笑越响,仰着脸,扶着腰,半天才勉强说:“对不起。”最后藏在桌子下面。大家都被她逗乐了。所以,有时上课大家都觉没精打采时,我就转向小霞:“请你……”她装作不懂:“老师你说什么?”大家已笑开了。她耸耸肩:“这些疯子。”用标准的汉语。但是后来,越来越多的胃痛让她笑不出来。有时发现她藏在后面的椅子里,捂着胃,像个无助的小女孩。“放心,我以后会去医院检查。“她无所谓地笑着说。
      下课后,女孩子们总是陪着我等司机。她们每天总是打扮得很漂亮。我对她们变来变去的发型发生兴趣。长长短短的辫子和烟花造型,连阿迪都可以只用水就在他的寸头上弄出复杂的图案。我凑近去观察,被小莫干脆一把抓住,来,帮忙给娜莱迪也编一个。“娜莱迪”,我的苏图语名字,是他们经过激烈的争论和各自父母的建议后给起的。我任由她们在我的头发上工作。只两分钟,她们就放弃了。小尤撩起我的头发,哦,太固执了。小莫解释,你需要抹一种发油。阿雅边继续往我的眼睛上擦眼影,边和她争辩哪一种合适。终于,她很满意地把我隆重推出,铛!娜莱迪!男生们都回头,几秒钟后鼓掌.用夸张的汉语说:“太一一漂亮了!”我赶紧照镜子,平时看起来在她们脸上隐隐约约的粉红变得桃花般灿烂!看他们那么开心,那天我一直坚持到回家。
      比勒陀利亚大学开放日那周,我们约好周三一起去参观中国瓷器博物馆。出发前。算了半天车费。结果,除了李恩发带温妈妈坐车,其余的人一路走过去。走了1个多小时,又在校区里转了2个小时。李恩发的笔记本上最后一句话是:中国瓷器很漂亮,但中国人真用它们吃饭吗?我带他们去附近的中国餐馆,请他们吃最简单的炒饭。终于可以实地练习使用筷子,喝一喝老师推崇备至的中国茶,看看中国人吃什么,他们兴奋异常。林达发现了中国的青岛啤酒,他和兰娜躲在一边喝,被我抓拍到一张。他一定要我再拍一张,将啤酒罐对着镜头说:“青岛。”从来没有听他读那么准。虽然喊饿,但每个人都剩了半盘炒饭带回去,还问侍应生要了双木筷子。第二天,我得知,他们的父母、爱人、孩子,都尝到了中国炒饭的味道。
      第二个学期又要开始了。从北京刚寄来的新书等着他们,遥远的中国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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